在49年前的今天,1970年12月26日(农历1970年11月28日),我国首艘核潜艇下水。
中国的核潜艇事业踏上了蛟龙入海的漫漫长征路。
彭士禄(中国工程院院士 原核工业部总工程师 时任核潜艇总设计师):1958年回来了,因为搞核潜艇,是绝密的。谁都不知道,我们不知道,不知道呢我们就在研究所跟苏联总顾问当翻译。
黄旭华(中国工程院院士 船舶某研究所原所长 时任核潜艇总设计师):赫鲁晓夫的回忆录说的话,他说你们中国简直是异想天开,什么叫异想天开,你们没有能力没有这个水平来研制核潜艇。一口否认。
“核潜艇,一万年也要搞出来!”
黄旭华:核潜艇一万年要搞出来,我怎么样理解,我的理解两点。第一呢,是核潜艇复杂、要求高,不能等闲视之,不是那么容易的。他就这么讲的,第二我们有决心,一百年搞不出来,一千年搞,一千年搞不出来一万年(搞),一定要决心把它搞出来。
彭士禄:下马,叫我们这些好多都说,调查研究想把这个事情搞清楚。因为当时上马上不去,没有基础,大家都不知道这是啥东西。
尤子平(船舶某研究院原副院长 时任船舶某研究所总工程师):
黄平涛(中国船舶重工集团公司原总经理 时任核潜艇重要部件设计试验负责人):
彭士禄:所以在这困难时期,给我们一个很好的机会。就坐下来读书,调查研究、开讨论会,你为什么学技术、你为什么学这个压力,大家一定打破沙锅问到底。
这样一种近乎完美的核潜艇设计。
陈 源(船舶某研究所中心主任 时任核潜艇总体性能设计师):我们斗争了很长时间,经过好几回轮的辩论。最后呢,就是聂荣臻元帅拍板,就要用那个水滴线型。等于我们把人家的三步走变成一步走,但是难度很大,既要保证稳定性,又要保证一定的机动性。
黄旭华(中国工程院院士 船舶某研究所原所长 时任核潜艇总设计师):我们首先发动大家点点滴滴的去找资料,我们给当时用比较形容词的话,我们要带三面镜子去找资料,第一面镜子是放大镜,去到所有报刊杂志零零碎碎,去用放大镜去找,找到一点之后用第二面镜子显微镜,在把它放大一下,看看里面的内容。还有第三面镜子叫做照妖镜,因为当时零零碎碎报道了很多,有真有假有虚有实。你信不行,不信也不行。最后要用照妖镜去把它分辨清楚。
彭士禄(中国工程院院士 原核工业部总工程师 时任核潜艇总设计师):
张金麟(中国工程院院士 船舶某研究所原所长 时任核动力反应堆某系统指挥)
王道桐(船舶某造船厂原副厂长 时任厂长助理): 厂子来了以后搞这个09,当时的条件不具备,厂房厂房不具备、设备设备不具备。
贺荣光(船舶某造船厂原总经理 时任分厂副厂长):我那时候当时去了,说这个厂不得了,我们到那一去什么也没有,那时候没开始建。连厂的大门也没有,可能就是过节了扎的树枝大门在那放着。那时候心里挺难受的。
生产条件不具备,生活条件就更加艰苦。
郭作东(核工业某研究设计院原副院长 时任核动力反应堆某室主任):当时下来之后呢,我们并没有住的地方。有的人住在集体宿舍带家属住集体宿舍,还是分居。男的住在男的宿舍,女的住在女的宿舍,孩子呢组成一个临时的幼儿园,把他管起来。
黄士鉴(核工业某研究设计院原总工程师 时任核动力反应堆计算分析技术员) :这个房顶啊盖的我们大瓦片透亮的,一下雨瓦片和瓦片之间的缝透亮的,溅的水下面躺着人能感觉到。
张金麟(中国工程院院士 船舶某研究所原所长 时任核动力反应堆某系统指挥):一年大概有180多天见不到晴天,非常潮湿。我们当时因为文化革命不都讲阶级斗争触及灵魂思想改造,那真是触及灵魂的冷。
贺荣光(船舶某造船厂原总经理 时任分厂副厂长):根本就没有考虑你住房,房在哪?现造都来不及,因为需要的人太多了,进度太紧,所以你要想完成任务,生活条件无从谈起。
黄旭华(中国工程院院士 船舶某研究所原所长 时任核潜艇总设计师):我们吃苞米,经常是发霉的,我们还照吃。一个月三两油,在紧张的时候,我们有一次到紧张的时候,是半年没有来一点油。
夏玉亭(船舶某造船厂总值班长 时任调试员):本来就吃不饱,定量又少,又干了十二个小时的活,你说怎么不饿啊。怎么办呢?我有一个老师傅,他哥哥从北京寄来的挂面,我说孙师傅你还有挂面吗?他说还有一点。我说拿出来吧,实在受不了了。拿出来了,没有设备,搁啥煮。拿厂里当时这么大的大茶杯,烧了一点水放了一绺挂面当时煮了,连盐都没有,就这么吃了。
彭士禄(中国工程院院士 原核工业部总工程师 时任核潜艇总设计师):我就想了一个办法,组织几个老弟搞个梯子,到屋檐下,拿手电筒一照麻雀就抓住了。我们就烤麻雀吃。
尤子平(船舶某研究院原副院长 时任船舶某研究所总工程师):因为这次你出差,下次我出差,你把条子给我了。然后到了北京就采购,事情办完了四处采购。
张金麟(中国工程院院士 船舶某研究所原所长 时任核动力反应堆某系统指挥):到了北京之后主要任务就是采购买肉。一个点只卖两斤,所以到处排队。
陈昌渝(原中国船舶工业总公司局长 时任核潜艇工程办公室干部):给人家背挂面、背肉,确实太艰苦了。
黄旭华(中国工程院院士 船舶某研究所原所长 时任核潜艇总设计师):你带一点,他带一点。像驴子一样背了好多,我们有记录的,一个人出差回来带了二十三袋东西。
黄旭华(中国工程院院士 船舶某研究所原所长 时任核潜艇总设计师):白天文化革命,好多技术骨干都挨批挨斗。当时晚上灯火通明,大家自觉的要把白天的时间抢回来。
彭士禄(中国工程院院士 原核工业部总工程师 时任核潜艇总设计师):所以我们过去的知识分子,我感到很可贵,很听党的话。那时候叫臭老九,臭老九多可爱。挺听党的话,所以为了国家,一定要把核潜艇搞出来。
霍汝素(原国防科工委局长 时任船舶某造船厂宣传干事):有一天宣传部来找我,拿着个稿子。没到广播时间呢,没到中午呢,说你来广播,就打开了,当时文化大革命的广播跟现在的语调都不一样,都是很高亢的。打开就是说特大喜讯、特大喜讯,伟大领袖、伟大导师为我们厂专门做出重要批示。
贺荣光(船舶某造船厂原总经理 时任分厂副厂长):所以那时候保证核潜艇,保军工,主要集中力量,主要人员大批的往厂(里)去,包括部队,那时候也派部队加强建设,热火朝天。
王荣生(原中国船舶工业总公司总经理 时任船舶某造船厂生产副厂长 现场建造总指挥):万事起头难,因为它没有生产过像样的船来,一开始就要直接搞这样大型的,极其复杂的核潜艇总体建造厂,这确实来看的话,一看以后,我说这个担子不轻。
王荣生:主要矛盾是什么?主要矛盾船体来看的话,装备主要是焊接,焊工要过得硬,焊工质量一定要搞好,思想很明确。
陆俊岫(原中国船舶工业总公司局长 时任核潜艇工程办公室干部)
苏永华(船舶某造船厂总值班长 核潜艇建造参与者):二十四小时是常事,一天一宿不下船,吃在船上住在船上。
陆俊岫:厂里有一个口头禅就是“头拱地”,头拱地也要拱出来。从1969年9月核潜艇第一个立体分段建成,再到1970年3月完成总体建造,仅仅用了七个月的时间。建设者们还来不及庆祝,更加艰巨的任务摆在了他们面前。
王荣生(原中国船舶工业总公司总经理 时任船舶某造船厂生产副厂长 现场建造总指挥) :这个艇呢,明确提出来,既然总装检测了以后,年底一定要下水,这个指标比想象的指标还要硬。为了保证下水节点,船台上开始昼夜开工。
夏玉亭(船舶某造船厂总值班长 时任调试员):没什么八小时工作制,二十四小时随时召唤,随时就干活。而且也没有人去派你干,你自己去主动的,有问题自己去解决吧。在核潜艇建造最为紧张的时候,厂里的每一个都奋战在船台,像霍汝素这样的宣传干部,也加入到了建造核潜艇的第一线。
霍汝素(原国防科工委局长 时任船舶某造船厂宣传干事):
王荣生(原中国船舶工业总公司总经理 时任船舶某造船厂生产副厂长 现场建造总指挥):吃在船台,干在船台,拼命在船台,心往一处想,劲往一处使,汗一处流,把这个核潜艇(建成),要为党争光,为国争光,为毛主席争光。此时,在西南的大山深处,陆上模式堆的试验者们同样面临着时间节点的压力。1969年10月,核动力装置大厅进入安装阶段,近万台件的设备、管道、电缆,仅用半年时间就全部安装到位了,经过一年时间的抢建,热工水力、腐蚀材料、自动控制、仪表等十几个实验室也建成了,并投入实验运行。
黄士鉴(核工业某研究设计院原总工程师 时任核动力反应堆计算分析技术员) :就觉得气氛不太一样,好像不像平日这样的,有点紧张的气氛。原来,核反应堆满功率运行的试验正在进行。功率在一步步提升。下午一点半,主机的满功率达到了99.5%。
黄士鉴:但是对另外一种人来说呢,你反应堆能不能发出满功率呢,他觉得还是没有解决。所以当时就决定我们再往上冲一冲。就是为了这最后的0.5%,主控室里的空气几乎凝固了。下午四点半左右,同样有人告诉我温度多少、流量多少,我是这个里面我是负责计算,算出来功率多少,我一下算出来,功率已经是超过100了。就反应堆功率超过100了。
黄士鉴:第二遍算完了,我后边站着一个我的助手吧,他就说了,到了。因为他第一遍没敢吭声,第二遍跟我说到了。
黄士鉴:算了以后反应堆功率101,我就给彭部长报告了。我说老彭,达到了,还过了一点。告诉他以后老彭二话没说,起身就走了。
黄士鉴:老彭过来了,来了以后,他就先告诉我。小黄,你算得很好。刚才这个数是我给总理办公室报告的。
彭士禄(中国工程院院士 原核工业部总工程师 时任核潜艇总设计师)
黄士鉴(核工业某研究设计院原总工程师 时任核动力反应堆计算分析技术员):
王荣生(原中国船舶工业总公司总经理 时任船舶某造船厂生产副厂长 现场建造总指挥) :一说朝前走的时候,就开大门,我把这个大门一打开,外面人就摇旗呐喊,好像成千上万的人。当核潜艇在鲜花、掌声、欢呼声中被徐徐推向大海,所有人都热血沸腾。在下水仪式上,钱学森的讲话让很多人记忆犹新。
所以他讲了中国人民真有志气。
霍汝素(原国防科工委局长 时任船舶某造船厂宣传干事):当时厂里就是餐券是免费,一个车间一个车间的打,给一碗肉。那一碗红烧肉就几块。
并在1985年11月25日至1986年2月18日进行了长达数月的自持力考核训练航行,最终打破了由美国“鹦鹉螺”号创造的核潜艇最大自持力84天的记录。
黄士鉴(核工业某研究设计院原总工程师 时任核动力反应堆计算分析技术员) :太阳后面那个浪花,看到的没有边,都是白的,像白的丝绸带漂过去,真漂亮。
黄旭华(中国工程院院士 船舶某研究所原所长 时任核潜艇总设计师):我感觉情况不太好,飞机坐来到广州马上坐汽车,到那三点钟左右。她睡着了,她自己感觉,说谁在我旁边啊,一看我回来了。她第一句话,她说谁告诉你的,我没告诉你回来。你工作那么忙,你来做什么?就这么第一句话,然后就告诉我弟弟,你叫三哥旁边休息一下子。我就在旁边休息一下子,在过了一二十分钟,她又醒了。她说把三哥叫来,说把眼镜拿来来,就把眼镜戴上了。说我长肥了一点,就是长胖了一点,我们广东话叫长肥了一点。
黄旭华(中国工程院院士 船舶某研究所原所长 时任核潜艇总设计师:这个速度在当时世界的核潜艇的研制工作中,是罕见的。
郭作东(核工业某研究设计院原副院长 时任某室主任):外国人跟彭总讲的是个奇迹,跟彭老总讲的,你们怎么能够搞成功的,不可理解。
王荣生(原中国船舶工业总公司总经理 时任船舶某造船厂生产副厂长 现场建造总指挥):不采取全国的大协同,想象不到,因为咱们的设备说实在的,天上的,地下的,水上的,就陆上装备没有的,它要有,天上没有的东西,它里面也要有,也要通信导航,水下水流冲击,很复杂的,一个非常系统的,多协同的庞大复杂的系统工程。
谢晖(船舶某造船厂副总工程师 时任值班长): 整个来讲09系统是非常尖端的。不是某一家、某一个人的贡献,是全国上万家企业在里面,所以好多的科研单位工人在一块把它干成。
黄旭华(中国工程院院士 船舶某研究所原所长 时任核潜艇总设计师):我们核潜艇没有一件零件,没有一点材料是国外进口的,全部是自力更生的,当然我们花了很大的代价,全部自己搞的,真正讲我们是自力更生、艰苦奋斗,而且全国大力协同搞出来的。
黄旭华:如果我问大家那么艰苦的情况,没有一个人当逃兵,到底是什么原因?那么就是两句话,一个是我的责任感,历史任务。我要承担这个(责任),我要完成。第二句话说如果将来我退休的时候,我在我的子孙面前谈我的历史和过去,我很骄傲自豪的,我会对他们说我这一生奉献给09,我无怨无悔。
历史不会忘记,是他们用智慧和心血换来了国家的尊严人民的安宁;是他们用智慧和心血创造出了水下长征的奇迹!(本文原稿播放于《军工记忆》栏目,《军工记忆》将于2014年6月26日至28日黄金时段晚8点在央视纪录频道(CCTV-9)连续播出。该片以纪实拍摄和人物采访拍摄的形式,讲述了“巨浪一号”潜地导弹、052导弹驱逐舰和“空警2000”预警机等重大武器装备的研制历程。欢迎广大军迷朋友收看)